🎧｜從割喉案到土城砍人案，讓精神鑑定不再主觀！AI腦掃描讓「裝病」無所遁形

前陣子土城發生家暴兇殺案，一名男子當街持刀砍殺妻子與小姨子，事後大喊「我有精神病」，再到鐵路殺警案、小燈泡案。這些案件的背後，都隱藏著複雜難題－「我們如何判斷一個人的罪行，究竟是出於邪惡，還是囿於生病的大腦？」國立陽明交通大學醫學系主任、台北榮總醫療人工智慧發展中心副主任楊智傑指出，「即使確診思覺失調症，仍要評估犯案當下症狀的實際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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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大腦出問題」，精神疾病根本無法「裝」出來

「快好了！很快就不痛了......！」2016年震驚全台的小燈泡案現場，兇嫌王景玉割喉女童時，反覆呢喃著這句令人不寒而慄的話語。在駭人聽聞的背後，其實是兇嫌受到嚴重的精神疾病困擾，產生妄想及幻覺，最終導致悲劇的發生；到近期土城發生的家暴砍殺案，這些案件的共通點，都是被告聲稱受精神疾病所苦。而層出不窮的案件，都讓大眾對精神疾病司法精神鑑定公平性，及患者是否「裝病」產生熱烈討論。楊智傑對此，明確的答道：「真正的精神疾病，絕非輕易可裝出來。」

楊智傑解釋，精神疾病本質上是大腦功能異常，這些異常並非一般情緒的波動或心理狀態的改變能比擬。他提到，「輕微的憂鬱或焦慮，可能只是短期的心理反應；但一旦症狀嚴重到影響日常生活，甚至出現妄想或幻覺，這就是大腦實質的病變，屬於醫學上的精神疾病範疇。」

楊智傑強調，超過99%的精神疾病患者，並不會有暴力或犯罪行為，將精神疾病與犯罪畫上等號，是錯誤的認知。儘管大腦功能異常，可能在特定情況下引發行為失控，但絕非普遍的現象；這類特殊案例若遭媒體或社會過度放大，將使患者承受更深的社會污名化。

司法精神鑑定惹爭議，究竟孰是孰非？

民眾常質疑司法精神鑑定是否公正？楊智傑指出，司法精神鑑定必須以嚴謹且專業的標準進行，避免成為犯罪者逃避責任的藉口。鑑定由精神科醫師、臨床心理師團隊共同進行，對犯罪嫌疑人及其犯案過程，進行仔細的問診與心理衡鑑，鑑定有三個關鍵層次：「犯罪者是否真的患有精神疾病？疾病與犯罪行為是否有直接的因果關係？犯罪當下，患者是否完全喪失對行為對錯的辨識能力？」

談到過去曾參與小燈泡案，與鐵路殺警案的司法精神鑑定團隊，楊智傑強調，兩起案件的兇嫌，皆患有思覺失調症，但司法鑑定結果大相逕庭。小燈泡案的兇嫌雖有疾病，但鑑定認定他犯案當下仍能辨識自身行為錯誤，需負完全刑責；鐵路殺警案兇嫌則因嚴重的幻覺與妄想，完全喪失理性的判斷力，法院依刑法第19條給予減輕刑責。

楊智傑特別澄清，這並不表示兇嫌「無罪」，而是「改變處罰方式」。《刑法》第19條定義，若犯罪時因精神障礙或其他心智缺陷，導致無法辨識行為違法或辨識能力顯著降低，可減輕或免除刑責，這是世界各國的普遍做法。例如，美國模式下，精神疾病導致的犯罪仍判有罪，但處罰方式改為強制醫院治療；台灣法律未將「罪」與「處罰」分開，導致民眾誤解為「沒罪」，實際上還是需要強制送醫治療。

然而，這類鑑定長期依賴精神科醫師，與臨床心理師的主觀評估，容易引發爭議。因此，如何以更客觀的科學證據來支持司法精神鑑定，成為現代精神醫學迫切面對的挑戰。

「智慧腦影像平台」引領精神醫學走向客觀化

為了解開大腦的奧秘，楊智傑團隊開發了國際領先的「智慧腦影像平台」。他解釋，傳統精神疾病與神經退化性疾病（如：阿茲海默症）的腦部變化極為細微，肉眼無法直接從影像辨識；腦影像平台將核磁共振影像（MRI）技術與AI分析結合，成功地將人腦區域細分成數千個功能性小區塊，每個區塊精確對應認知、情緒或記憶等功能。透過AI的精密計算，平台能捕捉肉眼無法察覺的細微異常，精準量化出患者大腦的異常狀態。

這套平台自2012年起，已累積超過1500位健康人士，與精神疾病患者的腦影像數據。透過分析比較，台北榮總團隊成功辨識出思覺失調症患者在腦島、顳葉有顯著異常，腦萎縮程度比同齡健康者高出15至20%，且特定區域的萎縮與幻聽、妄想等症狀嚴重度呈正相關；憂鬱症則多集中於前額葉；躁鬱症患者則在多個腦區，呈現加速老化現象。更令人矚目的是，該平台甚至能預測輕度認知障礙患者，在未來一年內記憶力的退化幅度。

楊智傑表示：「大腦的異常是無法偽裝的，你可以在面談時隱藏症狀或誇大反應，但AI分析出的腦影像卻騙不了人。」未來，這套平台不僅有望能協助司法系統，更客觀地判斷精神疾病與犯罪行為間的關聯，也能幫助患者與家屬客觀地理解疾病，提升治療的主動性。

楊智傑小檔案

現職：

國立陽明交通大學醫學系主任、台北榮總醫療人工智慧發展中心副主任

經歷：

臺北榮民總醫院精神部成人精神科主治醫師

國立陽明大學醫學系副教授

美國哈佛醫學院貝氏以色列醫院臨床研究員

學歷：

國立陽明大學臨床醫學研究所博士

國立陽明大學醫學系

Podcast工作人員

聯合報健康事業部

製作人：蔡怡真

主持人：許凱婷

音訊剪輯：陳函

腳本撰寫：許凱婷

音訊錄製：陳慶安

特別感謝：國立陽明交通大學醫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