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後你想住哪裡?設備完善的養生村未必為每個人的最佳選項

聯合報元氣周報 吳佳璇
示意圖。記者葉信菉/攝影

我的老師林憲教授去世九年多,師母獨自守著位於日本千葉鄉下的小屋,那是老師退休後兩人的生活堡壘。但隨著師母年歲漸高,無論是子女、學生故舊,還是她娘家的親人,都越來越不放心。

新冠疫情前,師母曾告訴我,「當自己不能爬上二樓打掃,就是去住老人院的時候」。然今年初夏造訪時,明顯感受到她的精神體力大不如前,卻對住進機構有更多猶豫;未料,才過中秋,又傳來她已入住娘家附近機構的消息。

我趕緊上網查詢,發現所謂的機構其實是座落於市區、專為高齡人士設計的住宅。住民不僅自由進出,還能接待、留宿來訪的親友。不同的是每個單位的寢室與浴廁,都設有緊急求救設施,須另付費參加的日照服務(位於同棟建築),以及專人每日確認安好,並提供必要支援。

「感覺比住在台灣的養生村自由。」看完師母的新住處,我鬆了一口氣,繼續瀏覽該集團遍布日本的各種設施,感受長照大國的用心。

師母入住的機構無論是保證金與月租,都較台灣座落於市郊的大型知名養生村低廉,進一步比對,發現可能因為台灣的設施提供較多的醫療、運動與娛樂服務,我有一位住在裡頭的長輩,就很享受那些設備;不過,我也在《巨流河》作者齊邦媛老師其他文章中,發現她幾乎不曾使用那些公共設施。總之,銀髮族住的需求,應該比年輕人更多元,尤其在我看過韓國作家金順玉的得獎隨筆《花開之後》。

金順玉是一位退休老師,66歲那年和先生買了一戶高齡宅,發現自己成為限定60歲以上民眾入住的大型銀髮社區裡頭最年輕的住民。由於購買時只專注房子符合預算,心理並未做好準備,金順玉不僅對於社區的工作人員,總以「爸爸、媽媽、阿公、阿嬤」稱呼住民很不習慣,更排斥看到比她年長十到二十歲的鄰居,因為自己總會生出一種「那就是我自己」的錯覺。

半年不到,金順玉跟先生提出要求,想要搬到外頭去,但年長作者四歲的先生已很融入,甚至享受銀髮社區的生活。左右為難之際,新冠疫情席捲全球,房仲服務近乎停擺,又過了兩年,金順玉終於在疫後找到一位奶奶願意承租,和先生一起回到市區租下一間30年老公寓生活。

書中除了回顧那兩年八個月的銀髮社區生活,觀察、描述社區裡的眾生相,更用許多生活故事,寫下作者自己如何從「數字上的60歲」跨越「覺得已經60歲」的鴻溝。她認為要度過這段可能比其他生命周期還要漫長的時間,需要慰藉與共鳴。由於這本「一介新手老人的怨言與觀察紀錄」,意外獲得韓國第十屆BRUNCH BOOK圖書大賞肯定,作者發現,寫作也是能夠獲得慰藉與共鳴的方法之一。

誠如作者所言,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故事,確實幫我一窺未來的面貌,並讓心裡多一分從容。或許也該開始留意,身邊是否有越來越多大隱於市的小坪數高齡宅,對我來說,這類物件比郊外設備完善的養生村,更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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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辜子桓

吳佳璇

精神科醫師為業,自由寫作為志。曾因諸多機緣到東部離島服務三年半,得了個

養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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