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金川／為何情人眼裡容不了一顆細沙？

俗語說：「情人眼裡容不下一顆細沙。」為什麼？對嗎？

其實，不只是情人，情敵的眼裡也容不下一顆細沙。原因很簡單，眼睛的角膜是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之一，布滿密密麻麻的神經末梢，敏感程度堪比人體的性器官。只要一粒沙子闖進去，立刻痛得睜不開眼、淚流滿面。這不是矯情，而是生理設計使然。

從醫學角度看，這是造物者布下的「防護機制」。眼睛是靈魂之窗，一粒沙就是警報，提醒我們趕快清理。皮膚也是如此，割到、燙到、被蚊子叮，都會立刻痛，這是身體的即時警訊。

但到了體內，這套警報系統就不靈光了。肝臟內部沒有痛覺神經，只有表面才有。因此肝臟長了腫瘤，早期不痛不癢，等到刺激到肝表面包膜上的神經時才會痛。就像房子燒到屋頂才響警鈴，為時已晚。

大腦本身也不會痛，開腦手術時若病人清醒，反而不覺疼。肺臟亦然，只有肺膜有痛覺神經。

至於心臟，則是另一種「化學警報」。當心肌缺血、得不到足夠氧氣時，細胞會釋放乳酸與腺苷等物質，刺激神經末梢傳到大腦，產生胸悶、壓迫與放射痛。這就是心絞痛的基礎。它並非心臟真的被絞住，而是心肌缺血的「求救信號」。若繼續缺氧，心肌壞死，就成了心肌梗塞，疼痛更劇烈、滿身冷汗。這時痛，反而是生命仍在掙扎的證明。

再看人體的中空器官，如胃、腸、膽囊、子宮等，裡面沒有痛覺神經，但被拉扯或蠕動劇烈時，會刺激外層神經，引起劇痛。吃壞肚子胃痛、結石腰痛、生產陣痛，都是這個道理。

至於「心痛」、「痛心」、「痛不欲生」，那是另一種層次的痛。這種痛不是神經傳導，而是情感與記憶交錯後的腦部化學反應。當我們失戀、喪親或被背叛時，大腦會分泌壓力荷爾蒙，使胸口發緊、胃口不振、全身乏力。那種「痛到胸口」的感覺，其實是自律神經的抗議。

科學研究也證實，失戀時大腦控制痛覺的區域「前扣帶迴」真的會被啟動，就像你被刀割傷一樣。只是那傷口在心，不在皮膚上。

所以，「情人眼裡容不下一顆細沙」並不是矯情，而是人性。越是珍惜的地方，越是敏感；眼裡進了沙，會流淚；心裡進了傷，更會流淚。

當一顆心再也容不下一粒細沙時，也許正是愛得最深、痛得最真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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