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癌友5/迎向曙光前的鬼門關:出院前的大出血

聯合報 文/蔡怡真

開刀後一直被提醒著要早點下床走路,從每天5分鐘到早晚各30分鐘,能多走兩步路都是病程好轉的現象。但人生總有那麼點曲折,老天爺的考驗正要開始……

開刀後第10天,一早護理師高興地說,「妳稀飯吃得還不錯,我等等問一下總醫師,可否改低渣飲食了……」我們倆相視而笑,因為吃了低渣飲食就代表離出院不遠了,心情雀躍不已。

以為離出院不遠了,馬桶裡卻出現淡紅色。

一袋接一袋,自己都忘了從白天到黑夜輸了多少血液。圖/123RF

中午過後,護理師還沒能問到正在開刀的醫師,下午我就出事了。當時坐在馬桶上想要解便,用點力「噗」了一聲,以為是放屁,心想真不錯,「腸胃道蠕動還蠻正常的」。但站在旁邊的老公驚呼一聲,為何馬桶裡的水是淡紅色?

心裡有點不安,為了方便護理人員觀察,我立刻穿上尿布,接下來的一小時,又解了兩次, 尿布上滿滿的鮮血,我震驚地無法相信,這是怎麼一回事?護理長立刻連絡正在開刀的主治醫師,不斷地嘀咕著,「怎麼會這樣?」、「有吃到什麼東西嗎?」

我怯怯地回答,「我應該沒有吃到什麼不對的食物……」大家心裡都有點明白,我的傷口處可能出血了。

剛下刀的主治醫師梁金銅主任急忙趕來病房,看著血便,皺著眉頭要我立刻躺床進行檢查(肛診)。「啊!傷口脗合處出血了……先給止血針,驗血紅素、輸血,再給左旋麩醯胺酸,然後開始禁食。」

醫師診斷傷口出血了,點滴架上的血袋沒停過。

看到醫師明快的診斷,心理踏實了點,但警鈴聲也開始響起,到了晚上六點多,點滴架上已掛上血袋,躺在床上實在不好上廁所,「你可以扶著我一下嗎?我要下床尿尿。」老公有點擔心的看著我,「千萬別勉強,不行,我們就在床上使用便盆就好。」

當我吃力的坐在床邊時,立刻意識到狀況並不好,開始頭暈目眩下不了床,沮喪地躺回床上,不斷自我安慰,「沒關係,藥已經開始打了,血也開始輸,應該等一下就停了。」

但信心喊話是沒用的,出血仍持續著,異常冷靜的老公,每隔兩小時就拿著滿是便血的尿布去秤重,不斷在紀錄單上寫下重量,一疊疊的數字壓在心裡像個大石頭,暫時還搬不走。

醫護人員進進出出,直到半夜時分,總醫師都還放心不下再回來病房處理。半夜被緊急推去照電腦斷層,點滴架上的血袋從沒停過,一袋接一袋,自己都忘了從白天到黑夜輸了多少血液,夜班護理師憂心地說,「我擔心輸血速度趕不上妳的出血。」

肛門加壓止血不成,病房擠滿醫護人員。

檢查結果證實,腸子內的縫合處就是出血點,醫師嘗試將紗布球塞入肛門內進行加壓止血,但始終無法成功。

自己開始覺得疲憊不堪,每次睜開眼,都期望窗簾縫隙間能透出一點光,到了凌晨5點左右,那道光終於出來了,我安慰著一夜沒睡的老公,「白天來了,希望就來了!」

整個晚上醫療團隊不斷討論,如何在傷害最小的情形下處理傷口。天才剛亮,總醫師又出現在病房,「梁醫師認為有兩種解決方式,第一種利用大腸鏡進行傷口縫補,但這醫師也沒試過;若失敗則要開腹再縫一次,先做暫時性人工肛門,等腸內傷口癒合後,再將人工肛門關閉。」

血壓慢慢下降,我再度被送入開刀房。

就在總醫師連絡完開刀房,等候第一台刀通知時,我的病房內再度擠滿了人,剛交完班的醫護人員全衝進來,一時間所有人不斷問,「妳頭會暈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只有頭有點暈而已。」

這時,我才知道我的血壓已慢慢下降,但我仍意識清楚地看著周遭的醫護人員,幫忙打點滴、通知血庫、連絡開刀房……這讓我想到30年前當護理師的急救現場,一樣的井然有序、一樣的不慌不忙,只為了搶救一個生命。

血壓回穩後,護理人員用跑的推著病床,以最快的時間將我送進開刀房。醒來時,我又在加護病房了,這時才早上十點半,我幸運的用了相對簡單的方式把傷口處理好。

蔡怡真 資深醫藥記者,現為聯合報健康事業部召集人,曾任壹週刊副總編輯,也曾是醫學中心護理師、國中健康教育代課老師。熱愛醫療新聞採訪,提供健康保健訊息。圖/蔡怡真提供

再次重生,感謝幸運之神,感謝強大的醫護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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