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媽的戰歌 有休止符嗎？

【元氣周報／摘自《虎媽的戰歌》，天下出版】

露露受誡禮之後兩天，我們前往俄羅斯。那是我夢寐已久的假期。我小時候就聽爸媽說過聖彼得堡有多好。

我盡量讓自己隨和、不表示意見，這是女兒最喜歡我的時候。可是那天注定運氣不佳。

我們在一家咖啡館坐下，對面就是克里姆林宮。我們決定點俄羅斯煎餅和魚子醬來嚐嚐，我和傑德認為這不失為展開莫斯科第一夜的有趣方式。可是魚子醬（小小一盤三十美元）送來的時候，露露說：「好噁。」一口都不肯吃。

「蘇菲亞，別吃那麼多，留點給別人。」我厲聲說完，然後砲口對準另一個：「露露，你聽起來就像個沒教養的野蠻人。嚐一點看看，你可以在上面塗一點酸奶油。」

「那更可怕」露露作勢抖了一下：「不要叫我野蠻人。」

「你別破壞大家的假期。」

「破壞的人是你。」

我把魚子醬推向露露，命令她吃一顆魚子，一顆就好。

「為什麼？」她挑釁的說：「你幹嘛管那麼多？你別想逼我吃任何東西。」

我感覺到我火氣直往上冒。難道我連一件小事都叫不動露露嗎？「你簡直像不良少女一樣。你現在就給我吃一顆。」

「我不想。」露露說。

「吃一顆魚子，露露。」

「不要。」

「美兒，」傑德打圓場說：「大家都累了，何不……」

我打斷他的話。「露露，你臉上那是什麼表情？你只是在傷害你自己而已。我們人在俄羅斯，你卻不肯吃魚子醬！你就像個沒開化的野蠻人一樣。如果你覺得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叛逆份子，那麼我告訴你，其實你再普通不過。美國青少年不肯嘗試，這是再典型、再想得到、再普通、再沒水準不過的事了。你實在是個讓人厭煩的人，——讓人厭煩。」

「閉嘴。」露露氣壞了。

「你膽敢叫我閉嘴，我是你媽。」我壓低嗓門說，可是還是有些客人把眼光投過來。

露露沒有壓低聲音，反而使出全力，用最大的嗓門喊出：「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整間咖啡館的人都盯著我們看。

「你根本就不愛我，」露露罵說：「你以為你愛我，你愛我才怪。你只是分分秒秒的在讓我覺得自己很而已。你毀了我的生活，我受不了在你旁邊。這就是你要的是不是？」

我哽咽欲泣，露露看在眼裡卻不罷休。「你是個可怕的媽媽。你自私，只想到你自己。怎麼，你不敢相信我竟然這麼不知好歹嗎？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事？你說你為我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為了你自己。」

我心想，她真像我，那種咄咄逼人的兇狠勁。「你是個可怕的女兒。」我大聲說。

「我知道，我不是你想要的，我不是中國人！我也不想當中國人，為什麼你就聽不懂呢？我討厭小提琴，我討厭我的生活，我討厭你，我討厭這個家！我要砸掉這玻璃杯！」

「砸呀！」我挑戰她。

露露從桌上拿起一個玻璃杯就往地上砸。杯裡的水和玻璃碎片飛出去。我感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身上！

我這輩子不屑西方父母管不好子女，可是現在我的孩子卻如此不尊重人、沒禮貌、失控。露露盛怒之下渾身顫抖眼掛淚水。「你要是不放過我，我就再砸更多。」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