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悲傷 身心不平衡……身體的祕密看得出來

回首往事，過去穿街走巷伏於人間，除了跟學校裡每位身懷絕技的國術大師學習武術，同時也會去尋找民間各家高手，保持對武學不同面向的探索。在公園練拳時，曾有奇人突然跑過來跟我說：「我看你打拳很久了，你打的拳我看得很滿意。」我心想：「啊？我沒跟你學拳哪來的滿意？」有趣的是，過幾天他就拿了些書送我，說是他收藏的。

也曾遇到會通靈或特異功能者，聽說他們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身體問題，或是看到異世界，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所見的畫面與我們不同，我總覺得他們帶著一些敏感特質。

但，我想與其會神通，還不如讓自己的身體氣血順通、大小二便暢通，對健康還比較有實際幫助。

記憶中有位在某團體遇過的大姐，每看到我就喊說：「師兄」，那年我28歲、那位大姐75歲，年輕人被長輩稱為前輩，超不好意思的。她告訴我，她覺得我是裡面打得最好看的，非常欣賞我，但她要去美國長住了，想把收藏的太極相關書籍送給我。於是，我又拿了一堆書回家。

質樸老拳師讓我見識「餓傷胃、飽傷氣」，當老師不簡單。

一直以為堅持是練武術的充分必要精神。有一回，跟隨一位傳統武術老師練武時，他突然要學生們閉目靜默，絕對不可打開眼睛。我們以為他要傳授什麼心法，全場靜默無聲好一會兒，我終於忍不住偷偷睜開眼，赫然發現老師正在偷偷吃東西，其實他只是餓了，又不好教大家停下來，讓他進點食物，我見狀差點沒噗哧一聲笑出來。

餓傷胃，飽傷氣，當老師不簡單，這位樸實的老拳師因為不好意思直接告訴大家說他巴豆妖了，只好叫學生們閉上眼睛；說實在的，老師也是凡胎肉體，他在上課時，盡責傳授，不想打斷大家專注練功的氣氛，偏偏腸胃又跟他抗議：「我餓了。」每憶起這段，忍不住莞爾，也是讓人難忘的武術老師之一。

聽止於耳，心止於符，身體的祕密看得出來。

我剛開始授課時，面對著很多學生，卻很難表達出自己想告訴大家的，被說成是：「不講話的太極老師」。後來，我試著慢慢啟動舌膽，出口的卻以文言文居多，詞彙偏冷，大多數同學聽都沒聽過，好處就是就算發音錯誤也不會被發現，因為學生們覺得老師飽讀詩書，聽不懂是正常。

為此，我努力調整自己的發音，拿著筆記本有空就念，一直不斷地刺激修正自己的語言發音，也一次一次打破我跟人之間的距離。

再則，課程教久了，會對身體的獨特感到很神奇，它帶著很多祕密，仔細觀察是會看出來的。

曾經有位學生很久沒來，再出現時已是半年後，我請他在臺上幫我帶個動作，我在下面調整學生。不過，回頭看他做動作時，有種悲傷的感覺不由浮現，後來才知道那段時間他摯愛的人意外離世。

另外，還有一對學生是男女朋友，一起上課滿久了，姑且稱他們：阿珍跟阿強。有一天他們依舊一起來上課，阿強突然能夠鬆沉下去了，阿珍的身體卻突然傾斜不正，我很直覺地小聲問他們：「你們兩個吵架了是不是？」他們很驚訝地說：「老師你怎麼知道？」我回答：「因為阿強你從來沒有沉下過，可見你已經心灰意冷了；阿珍妳的身體卻突然傾斜，歪得很厲害，可見妳內心非常不平衡；這些線索很明顯，所以我判斷你們兩個昨天吵架了。」

跨越語言藩籬，心領神會完成交流。

剛畢業時，曾經教過一位俄羅斯人，我們完全沒有共同語言，但她很希望能在回國前學會一套完整的太極拳。於是在一個教室空間，一個共同的主題：太極拳，我與她二人，她用俄羅斯語表達她的疑惑，我用華語跟她講解，跨越語系的她理解我的意思、我懂她的疑惑，在有限的時間裡，竟然傳授完六十四式的太極拳。後來，我才知道俄羅斯同學高中時還是打籃球的，這是一個神奇的經驗，當兩造調到相通的頻率時，竟然可以卸下語言的藩籬，心領神會地完成交流。

進入《莊子》〈內篇〉，仲尼說：「聽止於耳，心止於符」，用心去聽、用氣去聽、用眼睛去觀察，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