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瓜鮮嫩可食 老熟亦有大用

聯合報 文/柯永輝
絲瓜藤交錯蔓延,冒出黃花,接著結實纍纍,瓜瓞綿綿。圖/柯永輝

絲瓜如炎夏中穿著淡青衣裳的女子,從金色小花中走來,不帶煙火氣,輕巧躍入人間。絲瓜的親民性,也讓它成為不少文人畫的主角,齊白石常以它入畫,表達對田園生活的嚮往。

絲瓜,是讓人最接近田園生活的蔬果,小時候,阿嬤在菜園一隅用乾竹架起小棚子,春風細雨中,絲瓜藤交錯蔓延,接著冒出黃花,如我國中參加學校樂隊吹奏的黃銅小喇叭,在號音中,絲瓜爭相掛枝,結實纍纍,瓜瓞綿綿。

絲瓜原始生產地在印度等亞洲熱帶地區,經由中南半島進入中國大陸南方栽培,明朝李時珍《本草綱目》說「絲瓜唐宋以前無聞;今南北皆有之,以為常蔬。」不過宋代詩人杜北山就有「詠絲瓜」一詩:「寂寥籬戶入泉聲,不見山容亦自清。數日雨晴秋草上,絲瓜沿上瓦牆生。」可見宋人已知絲瓜之用與美,李時珍的時代感可能要再加強。

絲瓜藤交錯蔓延,冒出黃花,接著結實纍纍,瓜瓞綿綿。圖/柯永輝

王禮陽曾考證,絲瓜最先傳入並盛行於大陸南方,因古時稱南方為蠻,所以稱為「蠻瓜」,約在清朝改稱「絲瓜」,主要是如福建省泉州府誌記載,「絲瓜老則其中有絲,故名」。台灣在明末有大量移民進來,在移民不願承受身居蠻荒之地的心態下,以其果實可為蔬菜,改稱「菜瓜」。

絲瓜性寒,可消暑解熱,是夏日最佳食材,清炒、煮湯皆宜,但煮食記得加點薑絲,除了增添風味,更可寒熱中和。

清朝李漁在「閒情偶寄」曾叮嚀煮絲瓜「忌太生」,原本不甚解其意,後來從現代營養學才知,絲瓜所含的植物黏液和木膠質易刺激腸胃,要熟透食用以免腸胃不適。

最常見的家常菜應屬絲瓜炒蛤蜊,山與海的融合,是仁者與智者的對話,平和清淡見真味,如果灑入一點白胡椒粉,打個噴嚏,笑而忘言。以生鮮小卷取代蛤蜊,海味更顯深厚,小卷Q彈口感、絲瓜軟而不爛,譜出和諧的山海奏鳴曲,誰也取代不了誰。

我最愛的是絲瓜麵線,或許說,更懷念久未嘗到的絲瓜豆簽,起鍋前再加點蛋酥同燴,台味一絕。瓜綠、蛋黃,如胡竹峰形容,「儼然夕陽山外山,夕陽是雞蛋,山外山是絲瓜片」,不過對岸作家沒體會到的是,穿梭其間的麵線(豆簽),是隱沒的天際線,主導浮沉。

小卷煮絲瓜,是山與海的融合,小卷Q彈口感、絲瓜軟而不爛,譜出和諧的奏鳴曲。圖/柯永輝

絲瓜鮮嫩可食用,老熟亦有大用,高纖維的「絲」瓜,曬乾即成「絲瓜絡」,用來洗滌餐具、甚至擦澡,都很適合,即使有現代化纖製品取而代之,仍通稱「菜瓜布」。

南宋陸游在「老學庵筆記」中說,「絲瓜滌硯磨洗,余漬皆盡,而不損硯。」更顯風雅。

「化作春泥又護花」,絲瓜另一大用是「絲瓜水」,從老熟植株的頭部收取瓜藤中的汁液,是台灣民間的美容聖品,除了清潔皮膚,更能常保臉皮「水噹噹」,彰化有業者更把它發展成草根保養品牌,年銷300萬瓶,還準備進軍大陸和世界各地。

絲瓜的親民性,也讓它成為不少文人畫的主角,齊白石常以它入畫,表達對田園生活的嚮往。

絲瓜是讓人最貼近田園的蔬果,空地搭起棚子就能栽種。圖/柯永輝

「枯藤老樹昏鴉」,元朝馬致遠的「天淨沙‧秋思」傳誦多年,悲秋是中國古今文青的情懷,對岸作家畢亮說他認為「枯藤」就是乾枯了的絲瓜藤,因為下一句「小橋流水人家」最適合種絲瓜了,是國民蔬菜。

談絲瓜其實不用這麼悲苦,絲瓜如炎夏中穿著淡青衣裳的女子,從金色小花中走來,不帶煙火氣,輕巧躍入人間。

絲瓜,諧音也有思念、掛念之意。「思」的是恬淡生活,悠然見南山,歸去來兮,「掛」的是白日依山盡,床前明月依舊,歲月靜好。

柯永輝 記者生涯20多年,北投出生長大,旁觀過苗栗、台中、嘉義等地江湖,喜吃愛喝也好奇飲食掌故,受唐魯孫、梁實秋、逯耀東、朱振藩等啟發,食記溯源結合雜感,我手寫我口。圖/柯永輝

至於台灣俗語「種瓠仔生菜瓜」,是人走霉運,還是意外之喜,就看你喜歡瓠仔還是菜瓜了。

絲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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