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沉睡眠中或麻醉狀態下是失去意識了?實情跟你想像不一樣
▌失去意識
知名哲學家約翰.瑟爾(John Searle)喜歡用一個優美簡潔的定義來為他的意識講題演說開場,這個定義表明了他對問題的滿意解答。
他會說,意識一點也不神祕。意識只不過是當你處於麻醉狀態或進入深沉無夢的睡眠時,消失不見的東西。
話說得也沒錯,在深沉睡眠中或麻醉狀態下確實無法使用意識。處於昏迷或持續性植物人狀態的時候,哪兒都找不到意識;在各種藥物和酒精的影響之下,意識可能受到危害;而當我們昏倒時,意識會短暫地悄悄溜走。雖然或許看來如此,但意識並未喪失,像是有種名為閉鎖症候群的毀滅性症狀,患者因神經系統受損無法與人溝通,似乎也不能覺察自己和周遭環境,但實際上他們完全是有意識的。
遺憾的是,妨礙意識的麻醉或神經系統病症,無論哪個都無法藉由特定針對我一直在描述的建構意識心智的機制來達到這個結果。麻醉和病理狀態都是非常不靈敏的工具。它們作用的目標是正常意識仰賴的功能,而不是意識本身。誠如我先前指出的,手術使用大量麻醉劑是立刻暫停感覺/偵測的快速手段,而感覺/偵測是在討論無心和非意識的細菌時我提醒注意的有趣功能。支持這段陳述的證據相當清楚。細菌能夠感覺而植物也能,但兩者都沒有心智也沒有意識。儘管如此,麻醉劑還是能暫停它們的感覺,讓它們處於真正的冬眠狀態,同時顯然沒有特定對意識—細菌和植物原先都沒有的功能—做些什麼。
感覺不能使我們享有心智或意識,但缺少了感覺,我們就無法建立運作來逐步實現單純心智、感受和自我參照—最終讓意識心智成為可能的原料。簡單來說,就我認為麻醉劑主要不是改變意識,它們改變的是感覺。而它們最終阻斷集中意識心智的能力,則是非常有用和實際的效果,因為我們感興趣的是如何在完全沒有意識到疼痛的情況下進行手術。
數千年來,人們出於各種個人和社會原因所使用的酒精、大量止痛藥和眾多毒品,提供了另一個例子示範組裝意識心智的正常過程如何受到干擾,而且它們還更準確一些。它們能使意識的最終組合不安定,或是可以打斷關鍵的步驟。這種關聯並不尋常。解釋物質(例如迷幻藥和酒精)使用和濫用的長期個人和社會原因,跟它們對感受的生理影響密切相關。使用者感興趣的不是修改意識,而主要是修改某些恆定感受,像是痛苦和抑鬱(我們全都希望見到它們在人間消失),以及安適和愉悅(我們全都希望把它們放到最大,如果可以就再大一點)。
很顯然,任何能夠潛入恆定感受巢穴的藥品,都找得到進入意識機制的途徑,這在很大程度上是以恆定感受的過程為基礎。就是這種關聯解釋了藥品對意識過程的干擾。
那麼暈厥、也就是所謂的昏倒,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們昏倒的原因是流向腦幹和大腦皮質的血流,突然下降到低於某個極限的程度。因此輸送到某些腦區中神經元的氧氣和營養素不夠,結果導致大範圍的腦部暫停運作,這些腦區,尤其是在腦幹中,對感受的組裝有重大貢獻。來自有機體內部的訊息突然間被阻擋在中樞神經之外,而感受對意識的貢獻也被粗暴地打斷。肌肉張力跟環境和自我感一樣受到危害,這就是為什麼受害者會昏厥、搖晃而且倒在地上,像是一些著名患者在巴黎硝石庫醫院(Salpêtrière Hospital)的神經學家讓-馬丹.沙爾科(Jean-Martin Charcot)的權威示範中所表現的那樣。沙爾科是十九世紀後半葉神經學和精神醫學的先驅,因為研究一種現已不存在的疾病歇斯底里症而出名。佛洛伊德上過他的一些課,受到不小的影響。
將失去意識連結到腦幹是現代的觀點,提出的人是另一位歷史人物:神經學家弗雷德.普拉姆(Fred Plum)。
為什麼腦幹是意識的關鍵,我的詮釋跟感受是體內恆定運作的表現及產生意識絕對少不了感受的概念有關。現今我們知道,體內恆定和感受兩者背後機制的重要成分位在腦幹的上方部分,就在三叉神經入口的高度之上,準確來說是在那個部分的後半部(圖IV.1中標示為B的區域)。有趣的是,腦幹這個部分受損,已公認是昏迷的原因。 但奇怪的是,相同部分的前半部(同一圖中標示為A的區域)受損則不會造成昏迷,一點都不會危害到意識,而是產生我先前提過的「閉鎖」症狀。閉鎖症候群的不幸受害者是處於清醒、警覺且有意識的狀態,但大多都完全無法動彈,因此徹底縮減了他們的溝通能力。
※ 本文摘自《感與知:讓「心」有意識--神經科學大師剖析感受、心智與意識之間關係的科學證據》。
《感與知:讓「心」有意識--神經科學大師剖析感受、心智與意識之間關係的科學證據》
作者:安東尼歐.達馬吉歐
譯者:李明芝
出版社:商周出版
出版日期:2021/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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