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不捨／我不想對您那麼兇 您曾那麼寵我

【元氣周報／文／潔西卡】

失智症似乎是一條永遠向下的手扶梯，所幸現代醫療與照護已可讓它速度慢一點或停下來，相互吮酌這趟依存。全球逾兩千兩百萬人，那是相當於一個台灣的人口，為失智所苦，八成以上住在家裡，如「熟悉的陌生人」般的家屬也苦，那更是好幾個台灣的人口。

數年前在機場遇到一對研判應是父女的老人家與女子，只見頭髮已花白、佝僂著身子的老人家，不發一語地默默的低著頭，好似做錯事的孩子，旁邊年約30多歲的女子，正大聲跟這位老人家說話，這名女子扯著嗓門好似教訓老人家，看了令人不捨與難過，心想，何必這麼兇呢？

父親啊…我不是罵你

這樣的景象一直在腦海裡揮之不去，自從父親因為失智症很多事都不記得，彷彿退化到5歲小孩般時，跟父親說話不再能用常理，有時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說明要他去做的事。偏偏80多歲的父親重聽，要扯著嗓門告訴他，就好像跟他吵架或在罵他，這時我突然懂了心中老是盤旋著那幕女子「罵」老父的情景，其實不是責罵吧，只是不得不大聲地去溝通！

心中更難過的是，有時一再重複不要老爸做這做那，難免失去耐性，聲音會大了起來，想想自己真是不孝，看著父親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神情，很希望時光倒流，請老天爺把他的記憶還給他，為什麼要有這樣折磨人的病痛，這是何等殘忍的痛！

80多歲的父親，現已不太分得清楚白天或晚上，總是不停地到浴室洗手，一張150字的傳單可以看上一個小時，一份報紙的頭版可以看一上午，常需要花很多字彙加上比手畫腳，去要求他做某件事。

有時半夜下班回家，他還坐在客廳沙發上睡覺，怕對血液循環不好，勸他回房間去，有時他會點點頭，慢慢回房間，有時卻固執地不肯。有回與母親合力勸他去睡覺，結果父親鐵青著臉，執拗地像在賭氣，後來終於回房，卻又大聲地哭了起來，惹得我與母親都很難過。心裡想著「我怎麼這麼不孝」，為什麼耐心不足？

看著我…相見不相識

辛苦的還有老母，白天我上班，不必面對，甚至覺得是一種逃避，不想去承認這樣的事實；母親卻要守著父親，再多的耐心與愛心，都是消磨！

老爸失憶近3年，情況不可能好轉，只能安慰母親說，不再惡化就已是件好事了。父親有時安靜，有時嚷著要回大陸，說有人在等他，或者說要哥哥快點回來，他有事要說，但等哥哥到家，他卻不記得這個人是誰？

去年我燙了頭髮，帶父親去醫院，醫生問他我是誰，他看了半天搖頭說：「我不認得她！」聽了心裡直嘆氣，眼淚更止不住地落下來～曾經他是如此地寵溺我呀！我親愛的父親！

【2010/05/09 元氣周報】

失智 頭髮 血液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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