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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二三事/馬祖的洋媽祖

【聯合報/馬記者╱張耀懋,諮詢/永和耕莘醫院健康傳播室主任薛桂文】

第五屆中華民國醫療奉獻獎得獎名單昨公布,由魏火曜、石仁愛等11人獲獎。見(1995- 03-14‧聯合報‧17版‧社團. 公益)

上月1日,一位修女病逝於比利時魯汶聖母聖心院退休修女之家,享年92歲。她最菁華的人生都在台灣度過,而且是在馬祖南竿,許多台灣人一輩子都不曾登陸的海島。

比利時修女 居民喚媽

馬祖南竿島上現在20至40歲的居民,幾乎都是透過她的手,來到這世上。像媽姐護眾生般,馬祖當地人喜歡暱稱她是「石姆姆」,這是方言的「媽媽」,小朋友親切地叫著,後來全島居民都這麼叫她了。

石仁愛(Madeleine Severens),比利時人,1918年生,畢業於比利時聖心高級護理專科學校、魯汶大學護理助產系,24歲成為天主教修女。

1948年,她隨行搭上舊軍機從比利時向中國出發,但飛到第三天,飛機「就跌倒了!」姆姆談起這往事的用語,總沖淡不少畫面的凶險。駕駛員當場死亡,許多神父、修女手斷腳殘,身受重傷,石仁愛命大毫髮無傷。

石仁愛先後在張家口、內蒙綏遠、江西等地天主教醫院服務,後來被囚禁兩年半,再遭中共遣送出境,返比利時後數年輾轉來台。她先在台北萬華聖若瑟醫院服務,7年後被指派赴戰地前線,先到金門再到馬祖,當地只有軍醫院,根本其他醫院、診所,尤其軍醫院沒有婦產科醫師,她的專長正可發揮。

到馬祖後,石仁愛在「海星診所」服務。這個詩意名稱的診所是民國60年,首位至馬祖服務的美國籍修女蘇海星(Stella)在天主堂旁掛上的招牌。65年石仁愛抵馬祖後就協助運作,產前檢查、老人量血壓或一般人傷風感冒等,來者不拒,小小診所門庭若市。

唯一助產士 接生無數

戰地馬祖,還有宵禁。晚上一過8點,閒雜人等嚴禁外出。石仁愛第一次接生就在晚上,被衛兵盤查許久,才趕到產婦家。隔天,石仁愛就到軍方司令部,力爭夜間通行證。全島就她一個助產士,常須趕集似接生,再接著照顧產婦和新生兒,數夜未闔眼,但她也取代以往靠著一把剪刀、一捲絲線的土法接生,減少許多新生兒感染的不幸。

過去馬祖靠海維生,為多些男丁幫助家裡,溺斃女嬰悲劇時有所聞。有回,石仁愛為一位已生6女的產婦接生,結果第7胎還是女兒,她看到婦人和丈夫一臉悲淒,擔心他們暗地結束這個小生命,陪著婦人熬了一夜,此後天天探視,才保住了小女孩。

石姆姆的服務全是免費的,全靠教會微薄生活費及家鄉親友捐贈;她生活極為節儉,三餐都以土司麵包和咖啡果腹,偶爾加個蛋,補充營養。冷凍水餃就是招待來客的大餐。

石姆姆退休 全島不捨

2001年5月,石姆姆退休,幾乎全島居民都來參加退休茶會。「我們不認識姆姆所信奉的神,但是從姆姆身上,我們卻看到了姆姆所說的神!」當地中正國小小朋友唸出這段惜別感言時,來賓眼眶都溼了。

修會要她們來奉獻、服務,所以當身子骨老了,就不要她們「賴」在當地,反要人服侍。因此,石姆姆離開她奉獻過1/4世紀的馬祖,回到比利時,從此沒有再踏上馬祖土地。

石修女每年都會寫信給馬祖的弟兄姊妹們,在她的追思彌撒會上,一位修女特別以中文與荷蘭文,宣讀了她生前所寫的「致馬祖民眾祈福文」,大意是:

「我們信一位上帝,你們說的天公公,我們說天主,別人說阿拉,這是一樣的。天主告訴我們要愛人。我們沒有說不對一個人(應該意為指責別人),我們沒有打架,我們沒有摔東西,我們沒有殺人,我們都是愛。我們看一個人沒有飯吃,我們要給他;沒有衣服穿,我們要給他;沒有房子住,我們要幫忙找個房子。」

「一個人幫忙別的人,最小的、最可憐的人,我們愛(更)多。要喜歡別人也很好(應該指樂見他人過得好),不是我我我,不是我第一;我我我,沒有辦法的。我們全部做這個,我們全都平安。我們這裡馬祖一個大家庭,家裡平安,這個是最要緊的。你可以沒一個東西(意指物質缺乏),家裡要平安,家裡沒平安,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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