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首部探討器捐移植協調師的戲劇《生死接線員》,即將在5月4日在公視上檔,這個以冷門醫療執業人員為主角的戲碼,正嚴肅的討論器官捐贈議題,碰觸國人難以啟齒的生死議題。在開播之際,我們也採訪了,在國內大力推動器官捐贈的花蓮慈濟醫院器官移植協調師,讓大眾了解第一線醫療人員面臨的現況。
「大哥,不要救了,弟弟的狀況比早上還要更差,藥物已經加到最高劑量了,如果真的要急救,對弟弟來說,真的很辛苦,而且對他的病情也沒有幫助。」花蓮慈濟器捐移植協調師周桂君,對著男孩的爸爸說著。
「他19歲啊!不救他,我能做什麼,你告訴我啊!我寧可躺在床上的是我…」爸爸看著被撞得面目全非的兒子心痛萬分,要他放棄孩子,比自己死了還痛苦。
周桂君從事協調師工作已14年了,這種場景每每想起來心還是很痛。這個男生是朋友的小孩,因一場車禍粉身碎骨地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而周桂君還得搶在男孩器官還能用時,要去說服朋友放棄不要急救,雖然這事發生在4年前,但周桂君仍忘不了當時情形,「我都覺得自己好殘忍啊!但孩子確實是很痛苦,車禍的慘狀讓家人太過震驚,也澆熄了他們最後一線的希望。」
周桂君回憶著,「記得那天,我打開電腦,看見ICU的病房有個熟悉的名字,心想該不會是朋友的小孩,此時接獲通知,有名車禍意外傷者,病況不樂觀,我趕赴現場一看就是朋友的小孩,孩子的狀況不佳,醫療團隊評估可以說服家屬是否要放棄「拒絕急救同意書」的可能。
看著熟悉的身影,周桂君步伐沈重,跟大哥勸說放棄急救,他因太過悲傷無法決定。看著病床邊的媽媽哭得撕聲力竭,「孩子,你要加油!」,也難以下決定。但看著心跳不斷住下降,升壓劑不斷的往上加的同時,家屬幾經考慮後決定不再急救,但在未簽署「拒絕急救同意書」的前提下,男孩的病況仍隨時得準備CPR。
周桂君再度拿著「放棄急救同意書」給家屬們商量,最終父親簽下「拒絕急救同意書」,媽媽看著周桂君同時遞上的「生命末期意願徵詢書」,當中羅列幾個重大選項,包括大體器捐、器官捐贈、安寧療護、留一口氣回家。
就在這時,媽媽臉頰帶著淚堅定無比地說,「我要讓他做器官捐贈,他一直是個善良的孩子,我知道他願意。」周桂君說,坐在一旁的阿嫲是個虔誠的佛教徒,這個孩子也常跟到寺廟,阿嫲附和地說,「好,讓他做,去救更多人。」告知自己要冷靜的周桂君不禁也淚流滿目。
孩子的媽最後拿出一串佛珠,請周桂君幫忙帶上,而當她牽起孩子微涼的手,心裡也感受到輕柔的溫度,所有內心的悸動、傷心也都留在這個平靜的片刻裡。
幫孩子處理器捐過程,因孩子用藥太多,即使拔掉呼吸器也無法撐過摘除器官的4-6小時的手術時間,最後只進行了組織捐贈(眼角膜),「當年剛好發生八仙塵爆,阿嫲有意捐出孫子的皮膚,但全台的皮庫只在台大及三總,需要對方醫療團隊至花蓮取皮,最後因時間趕不及作罷。」周桂君解釋著。因為醫療現場有太多不可預期狀況,即使家屬願意器捐有時也必考量患者狀況。
走在臨床勸募路上,面對生與死的交界,周桂君也知道家屬的不捨,她提及有位曾到中國換腎的患者,因為在工作場合跌落重傷,送到醫院時成年的子女知道父親有簽署器捐同意卡,但太太堅持不知道,子女還提醒媽媽:「媽,我們記得爸爸是和你一起去簽同意卡的,就讓父親完成心願。」最後,太太還是捨不得而沒讓先生完成器捐。
周桂君說,相較於民國80幾年,花蓮慈濟第一例的原住民器捐者,家屬回到部落後被族人唾棄,被罵為何要讓死者再「四分五裂」,現在的器捐觀念已有打開,但仍需要再深耕。
因為,根據器官捐贈移植登錄中心的統計,全台僅有62位護理師專門負責器官勸募,並負責多達9千多人重生希望。這些責任重大的護理人員在2018年共接觸了1,103名潛在捐贈者,後經評估後,協助了327位器捐者完成心願,讓860位病人得以獲得移植得以重生。
器官捐贈推廣2018年首度負成長,依2017年國際器官捐贈與移植登記組織的資料顯示,全世界每百萬人口大體器捐率最高為西班牙,達46.9%,台灣的捐贈率約5.26%,遠比亞洲鄰近國家韓國的10.6%、香港的6.0%、伊朗的11.4%都還得低。
或許大家可以趁著熱門的職人劇《生死接線員》的播出,和家人開啟生死議題的討論,談談器官捐贈的可能性,讓你的親人知道你的意願如何,讓自己的身後大事交給自己,不要讓家屬左右為難。

